龚鹏程对话海外学者第五十九期：在后现代情境中，被技术统治的人类社会，只有强化交谈、重建沟通伦理，才能获得文化新生的力量。这不是谁的理论，而是每个人都应实践的活动。龚鹏程先生遊走世界，并曾主持过“世界汉学研究中心”。我们会陆续推出“龚鹏程对话海外学者”系列文章，请他对话一些学界有意义的灵魂。范围不局限于汉学，会涉及多种学科。以期深山长谷之水，四面而出。
布丽吉特·斯特格教授（DrBrigitteSteger）
剑桥大学现代日本研究副教授。
龚鹏程教授：您好。您发展的文化历史和日常生活人类学，很有意思。过去，黑泽明拍戏时，为了确定古代武士吃饭的时间，很费了一番考证。因为不同朝代人吃两餐还是三餐、什么时候吃，还是很不一样的。而这些生活细节，有时文献记载反而不清楚。中国古代诗话经常考证诗人杜甫、白居易那时长安米价多少钱，即是如此。您研究睡眠时间，也具有这种意义，可就此聊聊吗？
布丽吉特·斯特格：龚教授，您好。人们认为自己的饮食、睡眠和洗澡习惯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们很少写到这些习惯。这样，从历史资料中研究日常习惯就会非常费时费力。尽管每个人都认为它们是自然而然的，但在当代社会，而且在不同的历史时段，这些习惯又是多种多样的，它们在很大程度上揭示了每个社会的主要价值观。
在许多社会中，家庭生活都是围绕着厨房和用餐场所进行的。因此，在一千年前的日本文学名著中，如《枕草子》和《源氏物语》很少提到食物和吃饭的地方，多少有些令人惊讶。相反，正如我在即将出版的关于平安时代日本睡眠习惯的书中所论述的那样，家庭其实是围绕睡眠场所构建形成的。
在我的研究中，我发现贵族女孩在其成年仪式上会收到一张帷幔床（日语：几帐）。这种床可以确认——或者在某些情况下提升——一个女孩的社会地位，并为她的婚姻做准备。当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时，他会在她的帷幔后面与她交谈，经过三个晚上的交流与诗歌对答后，他们就会交换誓言。因此，女人的卧室是建立婚姻、生育孩子和度过大量家庭时间的地方。
这与其他文化中由新郎家庭提供嫁妆的习俗完全不同。这表明平安时代的日本贵族家庭有很强的母系因素。尽管有来自中国的父权制影响，可婚姻往往是由父母为家庭而不是为个人安排的。
您问到了睡眠时间。我们常常认为，在电灯发明之前，人们从黄昏睡到黎明，只在有日照的时间段内活动。但这并不是真实的情况。事实上，有证据表明，在整个历史中，无论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娱乐，都有活跃的夜生活，也有许多关于白天睡眠的故事。
您可能知道，我曾研究过日本的小憩习惯（日语：居眠り）——就是在做着某件事情的时候打瞌睡，比如坐火车或参加商务会议——而且我发表在BBC未来频道的一篇文章已经被翻译成中文。
日本人经常以如下方式向我解释小憩的普遍性：在日本的生活是如此繁忙，以至于我们经常疲惫不堪，白天只要有安静的时刻就会忍不住打瞌睡；我们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晚上的睡眠不足，是因为日本是一个特别安全的国家。然而，通过对睡眠的历史研究，我们发现，自古以来，在旁人在场的环境中打瞌睡是很常见的，而且从来都不限于生活方式繁忙或生活在安全环境中的人。
在流行文化中，只有武士被认为能够在睡觉时保持警惕。在黑泽明的电影《七武士》中，同名的英雄们保护着一个农民村庄，并在晚上轮流守夜。菊千代自称是武士，但实际上他是农民出身。其中一个桥段是他陷入了沉睡，而他的两位同袍证明了在真正遭遇危险时，他是多么不堪一击。另一方面，作为武士美德的缩影，久藏则常以坐姿拥剑而眠。当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就迅速消失在树林中，在其他一直醒着的人察觉到声音之前击杀袭击者。这与先前谈到的小憩习惯类似，皆为一种以不完全昏睡的方式获得睡眠的方式。
Peopletaketheireating,sleepingandbathinghabitsforgranted,sotheyseldomwriteaboutthem.Thismakesitverydifficultandtimeconsumingtoresearcheverydayhabitsfromhistoricalsources.Eventhougheveryonethinksofthemasnatural,thereisgreatdiversityinsuchhabitsincontemporarysocietyaswellashistoricallyandtheyrevealmuchaboutthekeyvaluesineachsociety.
Inmanysocietiesfamilyliferevolvesaroundthekitchenandthediningplace.Thusitissomewhatsurprisingtodiscoverthatfoodandtheeatingplaceareseldommentionedinwell-knownworksofJapaneseliteraturefromathousandyearsago,suchasThePillowBookandTheTaleofGenji.Instead,asIargueinmyfo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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